笔者之前写过几篇关于离婚诉讼中如何分割股权的文章，对该问题进行了初步的探讨。然而，通过近期的司法实践和进一步研究，笔者发现，实务中，纸面上的诸多解决方案很多都不具备可操作性，我们理想中的样子与实践中真正的样子，甚至可能南辕北辙。此文并不代表笔者自认为已经找到了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而只是借此文提出自己遇到的一些困惑，希望能引起实务工作者更多的思考。
之前笔者有提到，按照婚姻法解释（二）第十六条，股权的分割需要双方协商一致，并且不能侵犯其他股东的优先购买权，但实际上，双方对于股权的价格、分割的比例很少达成一致，因而该条款的几乎没有适用的余地。而从近期的实践情况来看，其实大部分非持股配偶并不愿意分割股权而成为公司的股东，一是因为非持股配偶平时没有参与公司的经营管理，对于公司的经营管理或者没能力、或者没兴趣；二是因为基于有限公司的人合性，其他股东一般也不会同意非持股配偶成为股东。基于以上两点，大部分案件的非持股配偶其实更多的是希望获得股权折价款。对于股权的折价，如果双方能够协商一致，自然很好处理，问题是，大部分夫妻在离婚时，由于强烈的对立情绪，根本无法对于该价格协商一致，导致很多案件需要评估股权的价值。股权的价值评估，看起来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却相当困难。
第一，非持股配偶由于平时没有参与公司的经营管理，对于公司的实际资产状况并不了解，并且很难提供公司的资产负债表、利润表等评估资料。
第二，公司的其他股东基于各种考虑，很有可能不配合评估机构的评估工作，拒绝提供各类评估资料，导致评估无法有效进行。而此时，法院也无法采取任何强制评估措施。
第三，即便能向工商管理部门、税务部门调取公司的资产负债表、纳税申报表等资料，但众所周知，企业基于降低成本、合理避税等方面的考虑，其实都有两本甚至三本账，相关部门保存的资料有可能显示出企业处于亏损或负资产状态。上海某律师办理的一起离婚案中，某网络公司工商备案资料显示：公司2008年是亏损状态，2009年营利900余万元。而最终通过律师与当事人的调查，公司实际待分配利润高达几个亿。①
第四，有些评估机构的评估方式过于简单，以实收资本为基础计算股权价值，无法反映公司的真实情况。比如，在亚马逊收购卓越网一案中，卓越网所属公司注册资金仅有几百万元，但却被亚马逊以7500万美金收购。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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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基于以上因素，有些非持股配偶既不要求折价补偿，也不同意股权价值评估，坚持要求分割股权，最终导致自己的诉讼请求被驳回。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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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持股配偶，为了转移夫妻共同财产，有可能会把股权转让给第三人。那么在离婚诉讼过程中或在离婚之前，非持股配偶有可能需要打一场确认无效之诉，确认持股方与第三人的股权转让行为无效。然而，这种确认之诉不能对抗善意第三人。对于何为善意第三人，其中最重要的判断标准就是是否支付了合理的股权转让对价。这个问题又回到了股权的价值评估。实践中，如果转让价格与注册资本所对应的价格相当，一般不会被认定为非善意。而正如我之前提到的，注册资本很多时候无法真正反映股权价值，甚至二者会存在天壤之别，这对于非持股配偶显然是很不公平的。
下面讨论一种特殊的情况。根据《公司法》以及上交所、深交所的股票上市规则，在公司股份发行上市时，控股股东和实际控制人应当承诺，自发行人股票上市之日起36个月内，不转让或者委托他人管理其已直接或间接持有的发行人股份，也不由发行人收购该部分股份。公司董监高应当向公司申报其持有本公司股份及其变动情况，在任职期间每年转让的股份不得超过其所持有本公司股份总数的25%；所持有本公司股份自公司股票上市交易之日起一年内不得转让；上述人员离职后半年内不得转让其所持有的本公司股份。
当一方正好是上市公司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或董监高时，其转让股份要受到锁定期的限制。如果在这段时间之内，夫妻离婚，则无法直接分配股份，而只能选择折价补偿。但是，此时要求持股方支付对方相当于股票市值一半的财产折价款在现实中较难操作。有人提出，可以在过了锁定期之后再分割。但是，在股票经过锁定期后，股东虽然可以自由转让股票，但由于股东所持股票数量较大，通过股票报价系统转让将受到较大限制并对二级市场产生冲击。因此，股东往往需要通过证券交易所的大宗商品市场进行转让。在这种情况下，转让股份的股东也通常较难获得相当于股票收报价的价格进行交易④
北京市京师（重庆）律师事务所闵海涛律师
